我的父亲辛弃疾 第一百章:暗流渐显

我的父亲辛弃疾 唐伯羊 军事历史 | 穿越时空 更新时间:2025-10-1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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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露刚过,临安城的晨雾便浓得化不开。辛府门前的石狮子浸在潮气里,鬃毛上凝着细密的水珠,望去竟有几分森然。卯时刚过,西跨院的书房便已亮起灯,辛砚正就着晨光誊抄《备边策》,案头堆着三卷抄好的书稿,墨迹已干,却仍带着淡淡的松烟香。

他昨夜只睡了两个时辰。自前日与父亲在书房长谈后,辛弃疾的精神竟好了许多,不仅能下床走动,还能就着《备边策》的字句,补些当年北方义军的布防细节。父子俩挑灯夜谈至三更,辛弃疾忽然指着“兵源篇”里的“保甲编练”说:“海州一带多盐户,性子悍勇,当年我在山东时,就常借盐道运兵——你若编练乡兵,可从盐户入手。”

辛砚正将这话补进批注,忽听院外传来老仆的声音,带着几分局促:“李大人,我家老爷还在歇着……”

“无妨,我与幼安兄(辛弃疾字幼安)是旧识,自去书房候着便是。”一个尖细的声音应道,靴底碾过青石板,径直朝西跨院走来。

辛砚心头一紧。这声音他认得——是户部侍郎李嵩,出了名的主和派。去年朝堂辩论北伐,李嵩曾指着辛弃疾的鼻子骂“好战误国”,两人几乎动起手来。此人素来与辛家无涉,今日突然登门,绝非“候着”那么简单。

他迅速将案上的《备边策》原稿塞进书柜最下层的暗格,又把抄好的书稿拢进樟木箱,盖上几件旧棉袍。刚收拾停当,书房门便被推开,李嵩带着一股寒气走了进来,身后跟着两个面生的随从,眼神滴溜溜地往四下扫。

“辛世侄,许久不见,越发沉稳了。”李嵩皮笑肉不笑地拱手,他穿一件石青色锦袍,腰间系着玉带,手指上的玉扳指在晨光里泛着油光,“听闻幼安兄近来病势沉重,老夫特来探望。”

“有劳李大人挂心。”辛砚敛衽回礼,目光落在李嵩身后的随从身上——那两人穿着寻常仆役的衣裳,却站姿笔挺,袖口隐约露出茧子,分明是练家子,“家父刚服过药,正在内室静养,怕是不便见客。”

“不妨不妨。”李嵩自顾自地在椅上坐下,端起老仆奉上的茶,却不喝,只摩挲着茶盏边缘,“老夫也不急,正好与世侄说说话。听闻世侄近日常出城,还与些江湖人往来?”

辛砚端茶的手微微一顿。他上月去太湖见王进,特意绕了远路,只带了一个心腹家仆,竟还是被人盯上了。他定了定神,笑道:“李大人说笑了。家父病中总念着当年旧事,让我寻访些故友的消息,不过是些退役的老兵,算不得江湖人。”

“哦?老兵?”李嵩挑眉,目光扫过案上的笔墨,“老夫倒不知,世侄还替令尊整理旧稿?看这案上的字迹,倒像是在写什么要紧东西。”

辛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案上还摊着几张纸,是他昨夜抄录的辛弃疾早年词作。他早有准备,笑道:“家父近来总咳得睡不着,便让我把他从前的词稿抄录成册,说万一……万一有个好歹,也算留个念想。”这话半真半假,既合情理,又带着几分哀戚,足以堵住对方的嘴。

李嵩果然沉默了片刻,脸上露出假惺惺的惋惜:“幼安兄一代词宗,留下些笔墨总是好的。只是……”他话锋一转,眼神陡然锐利起来,“老夫昨日在平江府会馆,听闻有人在打探岁币的账目,还问起市舶司的关税——世侄可知此事?”

辛砚心中一凛。他托周万三查岁币去向,原是极其隐秘的事,周万三是江南商户的头面人物,在官场也有门路,怎会走漏风声?他压下惊疑,故作茫然:“岁币账目?那是户部掌管的,小侄一介布衣,哪敢过问这些?许是商户们闲聊时说起的吧,江南商户总嫌关税重,难免抱怨几句。”

“抱怨?”李嵩冷笑一声,放下茶盏,茶盖与盏沿碰撞,发出清脆的响声,“世侄有所不知,近来朝中不太平。有人说,该停了岁币,把银钱拿去养兵——这话听着是痛快,可真要断了岁币,金兵打过来,谁能挡得住?”他斜睨着辛砚,“世侄年轻,怕是不知‘安稳’二字的可贵。”

这话明着是议论朝政,实则是在试探。辛砚知道,李嵩这类主和派,早已将岁币当成了护身符,他们靠着与金国贸易中饱私囊,最怕有人动“停岁币”的念头。自己在《备边策》里痛陈岁币之弊,若被他们知晓,怕是要引来祸端。

“李大人说得是。”辛砚垂下眼,语气恭顺,“小侄只求家父能安好,哪敢想朝堂大事。”

李嵩盯着他看了半晌,见辛砚始终低眉顺眼,不像有诈,便站起身,理了理袍角:“既如此,老夫改日再来探望幼安兄。世侄也劝劝他,少想些北伐的事,安心养病才是。”

送走李嵩一行,辛砚回到书房,后背已被冷汗浸湿。他推开窗,晨雾里隐约能看见街角有个穿灰衣的汉子,正假装买早点,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辛府大门——那是李嵩留下的眼线。

“小少爷,这李嵩素来与咱家不对付,今日突然上门,怕是没安好心。”老仆端来一盆热水,忧心忡忡地说,“方才我听他随从在门外嘀咕,说什么‘查仔细些,别放过书房的箱子’。”

辛砚用热水擦了把脸,冷水的刺激让他头脑更清醒。李嵩显然是嗅到了风声,今日上门不过是试探,接下来怕是要动真格的了。他走到书柜前,取出暗格里的《备边策》原稿,指尖抚过父亲题的“天下同归”四个字,忽然攥紧了拳头。

不能等了。

他转身对老仆说:“去把阿福叫来,再备两匹快马。”阿福是辛家最忠心的家仆,跟着辛弃疾征战过,马术极好。

片刻后,一个精壮的汉子走进书房,单膝跪地:“小少爷有何吩咐?”

“你立刻动身,去镇江府找李侍郎。”辛砚从樟木箱里取出一卷抄好的《备边策》,用蜡封了,塞进阿福的衣襟,“记住,只能亲手交给李侍郎本人,若他不在,就藏在金山寺后山的第三棵松树下,做个记号便回来。”李侍郎是主战派的核心人物,也是辛弃疾最信任的同僚,唯有他有能力将策论递到皇帝面前。

阿福接过书稿,沉声道:“小的明白。”

“还有。”辛砚又取出另一卷书稿,“你去平江府,找周万三,让他设法交给淮东安抚使。安抚使大人镇守边关,最懂军备之弊,见了这策论,定会有动静。”

阿福领命而去,马蹄声很快消失在巷口。辛砚走到窗边,看着街角的灰衣人还在徘徊,眉头紧锁。李嵩既然盯上了他,必然也会盯着与他往来的人,阿福此去,怕是凶险。

“得给他们加道保险。”辛砚自语着,转身从书柜里翻出一本《论语》,撕去书脊,将一张字条塞了进去——上面写着王进在太湖的联络暗号,还有周万三布在临安的商户眼线。若阿福出事,这字条或许能让李侍郎他们找到新的线索。

他刚把《论语》放回原处,就听见院外传来喧哗。走到廊下一看,竟是几个府衙的差役,正与门房争执。为首的差役嚷道:“奉了李大人的令,说辛府有人私通盗匪,要进去搜查!”

辛砚的心沉了下去。李嵩果然没打算放过他,竟直接动了府衙的人。他快步走到门口,拦在差役面前:“我乃辛家嫡子辛砚,我家世代忠良,何来私通盗匪之说?你们有搜查令吗?”

那差役显然是得了李嵩的嘱咐,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:“少废话!李大人说了,若你敢拦,就一并带走!”说着便要往里闯。

“谁敢动我儿!”一声怒喝从内院传来,辛弃疾拄着拐杖,在老仆的搀扶下走了出来。他虽面色苍白,眼神却如寒星,死死盯着那差役,“老夫辛弃疾,当年在海州擒叛贼张安国时,你们这些毛头小子还在穿开裆裤!今日竟敢在我辛府门前撒野?”

那差役被他的气势震慑,一时竟不敢上前。辛弃疾是三朝元老,虽遭贬斥,却在军民中声望极高,这些差役平日里也听过他的威名,哪里真敢动手。

“老……老大人,这是李大人的命令……”差役结结巴巴地说。

“李嵩?”辛弃疾冷笑一声,咳出一口痰,狠狠啐在地上,“他算个什么东西!想查我辛府?让他自己来!”他说着,猛地将拐杖顿在地上,“滚!”

差役们被他的凶劲吓住,面面相觑,最后还是为首的咬了咬牙:“我们走!”一群人灰溜溜地撤走了。

看着差役们的背影,辛弃疾剧烈地咳嗽起来,帕子上又添了新的血迹。辛砚赶紧扶住他:“爹,您怎么出来了?”

“再不来,他们就要掀了你书房的底了。”辛弃疾喘着气,压低声音道,“李嵩既然动了府衙,就说明他已经起了疑心。你那些书稿,没被搜去吧?”

“孩儿早藏好了。”辛砚扶着父亲往内院走,“阿福已经带着抄本去了镇江和平江府。”

“好。”辛弃疾点了点头,脚步却没停,反而往偏院走去,“跟我来。”

到了偏院一间废弃的柴房,辛弃疾让老仆撬开墙角的一块青石,下面露出一个暗格,里面藏着一个铁盒。他打开铁盒,里面是一叠泛黄的信笺,还有几枚刻着特殊花纹的铜符。

“这是当年山东义军的信物,”辛弃疾拿起一枚铜符,递给辛砚,“持此符者,见符如见我。你再派个人,持符去太湖找王进,让他把弟兄们都藏得深些,别被李嵩的人盯上。”他顿了顿,又道,“还有,让王进设法联络北方的耿京旧部——若策论能在朝堂激起波澜,他们便是我们在北方的暗棋。”

辛砚接过铜符,入手冰凉,上面的花纹凹凸不平,是用刀一笔笔刻上去的,带着岁月的磨损。他忽然明白,父亲看似病弱,心里却比谁都清楚——这场暗战,早已不是他一个人的事,而是牵动着南北两地,无数盼着收复中原的人。

安排好一切,已是午后。辛砚站在柴房门口,望着天上的流云,忽觉这临安城的天,比他想象的更沉。李嵩的试探只是开始,接下来,主和派必然会有更狠的手段;而远在北方的金兵,也未必会等南宋整顿好军备——风暴,已在暗潮下酝酿。

他摸了摸怀里的铜符,冰冷的触感让他心绪平静。不管前路有多险,他都得走下去。就像父亲说的,这天下,总要有人去守;这中原,总要有人去收。

傍晚时分,周万三的亲信悄悄来了辛府,带来一个消息:李嵩已让人封锁了临安通往外地的渡口,正在盘查过往行人。辛砚的心揪了起来——阿福怕是要遇险。

“让周掌柜想办法,在运河上找条走私的船,接应一下阿福。”辛砚对亲信说,“告诉他,不惜一切代价。”

亲信领命而去。辛砚走到院中,望着渐暗的天色,远处的城墙隐在暮色里,像一条沉默的巨龙。他知道,从今日起,他再也不是那个只知读书的少年了。他的笔,要写得下策论,也要藏得住刀锋;他的脚,要走得通江南的水路,也要踏得上北方的故土。

夜色渐浓,辛府的灯一盏盏亮起,却都透着几分谨慎。唯有书房的灯,依旧亮到深夜,辛砚正在补抄《备边策》——他要再抄几份,设法递到更多主战派大臣手中。案上的墨砚里,墨汁浓黑如夜,映着他年轻却坚毅的脸。

窗外,秋风卷着落叶,敲打着窗纸,像在催促,又像在警示。辛砚握紧手中的笔,笔尖落在纸上,发出沙沙的轻响,在这寂静的夜里,竟有了几分金戈铁马的意味。

暗流已显,风雨将至。而他,必须在风暴来临前,备好手中的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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